2023-04-18 16:14: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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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辰是唐洼镇的外姓。
外姓的人,自然就少不了被欺负,但杨辰实在是不起眼,瘦瘦小小的,年过二十,连毛都没有扎全,实在是没什么威胁性,所以大家也都懒得搭理他。幸好杨辰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门裁缝的手艺,勉强能混口饭吃。
可是这口饭,也是混的饥一顿饱一顿。
老娘们偏爱瘦弱少年,天然的就有一种雌性的征服欲,可惜这种欲望与钱无关。张婶和牛婶拿着做好的衣服,又来到了杨辰的那个小小的裁缝店里,一笑都能把脸上的粉子给抖下来,“杨辰啊,你看这件衣服,做的合身是合身,可是这胸口开的太小了一点吧?”
张婶说这句话的时候,还故意晃动了一下硕大的胸脯。
杨辰低着头接过衣服,又扫了一眼张婶的胸口,话到嘴边有些忐忑,“改是好改,可是上次的钱还没……”
“哎呦,我们都是老主顾了,这个你担心什么?”牛婶夸张地接话道,“你看看你这个小店,要不是我们还经常光顾着,早就撑不下去了吧?”
“就是,你这个小伢子,不能光钻到钱眼里去。”张婶往前逼了一步,挺着鼓鼓的胸脯说,“来,给你摸一下,就顶工钱了。”
杨辰急忙退缩了一步,“明……明天中午,来取衣服。”
两个大婶得了逞,眉开眼笑地去了。一边走,还在一边商量他是不是个雏儿。都走到门口了,张婶又回头道,“好好改,回头给你介绍个对象。”
“不,不用了。”杨辰羞赧道。
他转过头,看到阿玲从窗外走了过去,穿着印有硕大LOGO的衣服,应该是从网上买来的。像她这样的姑娘,是不屑于进裁缝店里做衣服的,甚至经过这里的时候,她连扭头看都没看一眼,只是甩了甩长发,浑身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。
杨辰把视线收了回来,落在手里的衣服上,有些漠然。他的父亲杨书达由于患了老年痴呆,住在镇上的福利院里,政府给了一部分补贴。但福利院也是一个看钱认爹的地方,杨辰好久没送生活费过去,老爹自然少不了受气。他也想过把父亲接过来自己伺候,可是那样的话,连政府的那部分补贴都没有了。
总之,他缺钱。
镇上吹锣打鼓起来,杨辰知道,这是镇上的支书唐天德在办丧事。他的媳妇前两天出了车祸,被一辆大货车当场撞死,从胸部以下被撞得惨不忍睹,据现场看到的说,整个人都变形了。此刻,在一片锣鼓声中,唐天德正瞅着棺材里媳妇的尸体发愁。
由于身体变形,现成的寿衣根本穿不上,只能用一袭红毯盖着。旁边有人劝道:“哥,你仁至义尽了,就这么送嫂子走吧。”
“不行!”唐天德抹着泪,“她跟着我,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,现在有点钱了,她又走了,我得风风光光地送她,不能让她连件衣服都没有!”
旁边的人一听,都得竖起大拇指,“支书真性情,用情太深,好男人。”
唐天德又抹了几把泪,“我就不信整个唐洼镇找不着一个给死人做衣服的裁缝!”
这话一出,旁边的人都听傻了,敢情他这是要找个裁缝给自己的婆娘重新做一套衣服啊,可这样的活,谁敢接?有人脑子转的飞快,就提议道:“村东头的那个杨癞子,或许他能干。”
“哪个杨癞子?”
“就是那个,杨辰嘛。”
众人恍然大悟,如果非得找个人干这事,也只有他了。唐天德立刻差人去请,早有好事者围在了杨辰的小裁缝店前,起哄道:“支书让你去给死婆娘做衣服哩。”
杨辰一听是这事,下意识地拒绝。他要是接了这差事,以后还有哪个活人找他做活?可是听了支书开出来的价钱后,他又动摇了,一个好心的老头劝他道:“孩子,你可得想清楚,接了这活,你以后就只能吃死人饭了。”
杨辰苦笑一声,现在吃活人饭,一样没好到哪里去。他就收拾了东西,带上剪刀布料皮尺等活计,去了唐天德家里。
看死人是大不敬,支书把围观的人都驱散了,只把杨辰一个人留在屋里。杨辰掀开棺材里的红毯子,看到下面几乎是赤身裸体,他浑身就是一哆嗦。
杨辰俯下身子,拿着皮尺量尺寸,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女人的裸体,那栩栩如生的面容和仍旧丰满的奶子虽然僵硬了,却缠绕着一股死亡的魅惑气息。他量了几圈尺寸,下身竟然有些肿胀了,顿时觉得惭愧不已,在旁边蹲了下去。
杨辰出活很快,一下午的时间,就把衣服做好了。死人换上之后,很是得体,变形的身子也显得不是那么诡异了。唐天德很满意,按照之前说的价钱,一分不少地付给了他。然后把媳妇的尸体拉到祖坟,风风光光地下葬了。
杨辰拿了钱,第二天一早就去看了父亲,把生活费交给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后,人家终于有了点笑脸。杨书达老年痴呆的很严重,杨辰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话,他也没有回应,半晌了忽然反应了过来,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杨辰说:“儿子,你得娶个媳妇啊。”
“爹……”面对父亲痴呆而坚定的目光,杨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。直到他离开的时候,还听见父亲在后面絮絮叨叨地说:“儿子,你得娶个媳妇啊……”
杨辰走到十字路口,犹豫了半晌,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钱,拐道去了镇上另一个方向。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,好几个站街女出来跟他打招呼,杨辰也没怎么挑,硬着头皮拉了一个,就跟人家进了屋里。
一进屋,女人就开始脱衣服,还顺便调侃道:“呦,嘴上毛都没长齐呢,就会出来玩啦?”
杨辰杵在那里不说话,女人很快把自己脱了个精光,皮肤白皙,后背上却有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,像是被鞭子抽出来的。她把愣着的杨辰拉过来,一把握住了他的下体,没想到杨辰却像受惊了一般,一把推开了女人,慌不择路地跑了。
等到他快到家的时候,天色已经全黑了。玉米地的垄沟旁,停着一辆红色的捷达,他认得,那是支书唐天德的车,而此刻,那辆车正在有节奏的晃动着。
杨辰靠近了一些,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喘息声和肉体摩擦的声音。
“死鬼,刚死了媳妇,就在我身上这么使劲啊。”是黄寡妇的声音,一边嗔怒一边娇喘连连。
听她这么一说,唐天德使的劲好像更大了,“妈的,一天不弄你老子一天不得劲!现在好了,老子随便弄你,那婆娘再也管不着我了。”
“这女人的X有啥不一样,你婆娘不也挺好的嘛?”
“好个屁,连个姿势都不会换!”唐天德拍了一下她屁股,“快,转过去,让我从后面……妈的,那婆娘天天管的我死死的,可把我烦死了。这次找的那个大货司机,我可是给了一万多呢,事成后又加了五千……”
杨辰听的瞠目结舌,唯恐被发现,赶紧离开了。回到裁缝店,他坐卧不安,怀里揣上一把剪刀,偷偷出了门。
再次来到玉米地,捷达车已经停止了动静,从车窗看去,黄寡妇已经走了,只剩下唐天德一个人躺在座位上,衣衫不整的睡着。杨辰掏出剪刀,在捷达车的轮胎上狠狠地刺了几下。
戳了几个车胎窟窿后,杨辰这才感到气息稍平,起身离开了。等他走出七八百米,听到了捷达车发动的声音,看来唐天德醒了,随后,一声爆胎的巨响,正在行驶的车子一头扎进了玉米地的垄沟里。
等杨辰跑过去的时候,看到车头已经变形了,唐天德的头撞在挡风玻璃上,满脸是血,已经死了。
杨辰愣住了,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,一时间手足无措。不过很快,他镇静了下来,做了一个决定——趁着夜色无人,他扛起唐天德的尸体,去了他家的祖坟,然后挖开了昨天刚刚下葬的唐天德媳妇的棺材,把他和他媳妇埋在了一起。
第二天早上,唐洼镇炸开了锅,支书的车子栽在了垄沟里,而支书本人又不翼而飞,众人寻了全镇也没有结果。有人报了警,派出所的人也下来调查,同样毫无头绪。镇上有一位端公(阴阳先生的乡称)提议道,挖开他婆娘的棺材看看。
虽然听起来无厘头,但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,众人也只能照办,结果打开棺材后,看到唐天德竟然和媳妇抱在一起,众人大惊失色。端公道:“看来是他刚死的媳妇太想他了,才把他拉过去配了冥婚。”
站在人群中的杨辰,看着众人的惊讶和喟叹,心理上得到了一种空前的满足,甚至,他的下体都开始肿胀起来。晚上睡觉的时候,他做了一个梦,梦见支书媳妇前来感谢他,说她配上了冥婚,在下面也不孤单了。她还诡异的笑了笑,拉着杨辰的手,让他摸摸自己鼓鼓的奶子……
早晨时分,杨辰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一柱擎天,简直硬的难受。他洗脸的时候,照了照镜子,发现下巴上出现了一圈黑乎乎的胡茬子——他开始长胡子了,是青春期的二次发育。
他盯着自己的脸,好久没缓过神来。
杨辰本以为支书事件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,没想到黄寡妇却找上了门来,看着店里没人,她开门见山地问:“唐天德出事那晚,是不是你搞了什么手脚?”
杨辰悚然一惊,正要否认,黄寡妇先冷笑了一声,道:“杨癞子,我告诉你,别想糊弄过去。我做的那些臊脸事,也不怕说了,反正都被你看见了——那天晚上,你在车窗外面盯着有好一阵子,对吧?”
杨辰这才明白,黄寡妇为何怀疑他,原来那天在夜色里的车震时,她看到了他的脸。
杨辰沉默。黄寡妇说如果他不承认的话,就要去告发他,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调查清楚,这话让杨辰心里猛然一惊。
就在黄寡妇出门的时候,杨辰忽然抄起皮尺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,随着一阵剧烈的挣扎,黄寡妇乱蹬的双腿逐渐停止了动作,被活生生的勒死了。
看着黄寡妇死不瞑目的样子,从激情杀人中回过神来的杨辰也是吓了一大跳,不过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,把黄寡妇的尸体藏到了床底下,思考怎么处理这具尸体。
2
七河镇有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得痨病死了,才十六七岁,身体瘦成了一把柴火。甭管什么样的寿衣,穿身上都不合适,太公爱孙心切,一定要让他体体面面的走,便有人告诉他,唐洼镇有个专门给死人做衣服的裁缝,叫杨辰,可以请他过来赶制一件。
太公急忙差人去请,杨辰现在也只能吃死人饭了,便收拾了东西去了七河镇,量了尺寸,做了一套特别合身的衣服。痨病鬼穿上新衣服,更勾起了他家里人的思念,一家人哭的是一佛出世,二佛升天。太公一边哭一边拍着棺材板说,“好孙子,你别嫌孤单,我已经给你说了一个媳妇,今天就让你们成亲,等下去了也有人伺候你……”
过了一会儿,七河镇的端公从外面急匆匆地回来了,脸色很不好看,说跟隔壁镇已经谈妥的那门阴亲,对方又临时变卦了,说他家闺女无病无灾的,就是跳河死的,要再加五万块钱,才能把闺女送过来。
这一家人立刻大眼瞪小眼,五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,去哪凑去?再说了,尸体不等人啊,这六月份的天,等凑齐了五万块钱,尸体估计早就烂了。太公一时想不开,气得喷出一口老血,晕倒在了棺材板上。一家人又忙着给太公顺气,乱做了一团。
趁着混乱,杨辰离开了。他回到家里,把黄寡妇的尸体从床底下拖出来,量了尺寸,重新做了一套冥婚穿的新衣,然后等到深夜无人时分,拉着黄寡妇去了七河镇,把尸身放在了痨病鬼家的门前。
这时已近凌晨,杨辰拿石头砸了几下门,就迅速地离开了。痨病鬼家人听到门响,出去看看怎么回事,却一下子撞到了悬在门框上的黄寡妇。家人先是被吓了个半死,接着是又惊又喜,太公一看,也顾不得去请端公了,急忙让家里人把黄寡妇抬进来,放进棺材里,拿红线跟痨病鬼一起绑了,然后点了香烛,祭了酒,就当是走完了冥婚仪式的流程。
杨辰在暗处目睹完这一切,才起身离开。在回家路上,他发觉有人一直在尾随他,当他走了岔路想摆脱掉尾随者时,却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了。其中一个大汉问他,尸体是从哪里搞来的。
杨辰大惊,夺路而逃,但很快又被堵住了。这一共是四个男人,一看皆非善类,为首的是个刀条脸,嘴角处还有道疤,其他三个人叫他毛老大。毛老大向杨辰表明了来意,说并不是要弄他,而是想拉他入伙。毕竟敢碰尸体的活人没几个,像杨辰这么大胆的,他们也是头一次见。毛老大还威胁道,如果不想跟他们入伙,就把他干的这些事情抖露出去。
杨辰搞清楚了,这是一个专门给人配冥婚的贩尸团伙。但现在把柄在人手里,他只能被迫加入。
毛老大性格内敛,十分深沉,在团伙中有着无可置疑的权威性。这一行人带着杨辰去了一个偏僻山沟里,这次他们的目标,是一个被父母虐待的脑瘫女孩。这个女孩天生脑瘫,生来就被家人嫌弃,一直关在猪圈里,就这样长到了十四五岁的年纪。就算突然失踪,也不会有人过问的,简直是拿来做冥婚的绝好材料。
毛老大要杨辰动手,但他这是第一次要对一个完全陌生的无辜对象下手,浑身都没有力气。毛老大并不催促,而是问道,“杨辰,你看她这个样子,过的好吗?”
这个脏兮兮的姑娘滚着一身猪粪,对着他们傻笑,鼻涕拖得老长。杨辰摇摇头说:“不好。”
“她活着,就是受罪,多活一天,就是多受一天的罪。你还不如结果了她,给她一个好归宿,也好让她早死早投胎,来生托一个善良人家。”
毛老大哲学式的理念灌输让杨辰的理智崩溃了,是啊,人生皆苦,既然都已经这么苦了,为什么还要活着?他颤抖着,流着泪,把这个脑瘫姑娘给掐死了。然后给她洗了个澡,抹干净身体,又做了一套新衣服,打扮了一番,看上去竟然比生前要好上许多。
看着姑娘干净的尸身,杨辰忽然得到了一丝安慰。
随后,这个姑娘被毛老大卖到了另一个镇子上,去配冥婚,得来的钱,也分了杨辰一笔,这是他干两年的裁缝也赚不来的数目。他拿着钱又去福利院看了父亲,而痴呆的父亲唯一的心愿,就是让他找个媳妇。
杨辰晚上睡觉的时候,梦到那个被他掐死的脑瘫姑娘前来感谢他,说那套衣服,是她这辈子穿过的最漂亮的。
当早上醒来的时候,杨辰发现自己又是一柱擎天。而且,嘴上的胡须茬子仿佛更加茂盛了。
跟着毛老大,他们开始相继寻找猎杀目标,基本上都是一些精神失常的妇女,或者是天生残疾被遗弃的姑娘。他们对目标的选择十分谨慎,都是那些不受人关注的个体,就算突然失踪了,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。而杨辰不管有没有动手杀人,他都要给她们重新做一套漂亮的衣服,干干净净地送她们最后一程。
他的手艺越来越熟练,杀人的时候,心里越来越毫无波澜。
负罪感逐渐在杨辰的心里消失了,在不断猎杀目标的过程中,他的精神世界得到了巨大的满足,他觉得自己是这些不幸之人的拯救者。没有了他,这些女人将终生在痛苦中沦陷。
自信逐渐回归到了杨辰的身上,他感觉自己的心理和肉体都在起着巨大的变化,如同暗流一般汹涌,蓬勃的性欲也如野马一样冲击着他的闸门。终于,他鼓起勇气,向阿玲约会,说镇上要放一场电影,能否一起去看?
但阿玲却十分痛快地拒绝了他。甚至,连跟他有一点肢体接触都不愿意。
那种沮丧感又袭上了杨辰的心头,他失魂落魄地走到镇上,又去了那个他曾经去过的地方,站街女一条街。这一次,他又遇到了上次见过的那个女人。
虽然过去了那么长时间,但女人还记得他,毕竟不是每一个人被摸了一下蛋蛋,就会落荒而逃的。女人把他领进屋里,看了看他,笑道:“呦,嘴上开始长毛啦?”
杨辰这次的反应却与上次截然不同,他一把将女人推到床上,扒光衣服,狠狠地干了起来,像一头凶猛的野兽。
完事之后,女人蜷缩在杨辰的怀里,显然是得到了巨大的满足。杨辰抚摸着她光滑后背上的那些疤痕,问她是怎么回事。
这勾起了女人的伤心往事,她诉说了之前被第一任和第二任丈夫的种种虐待,以及还曾经有过一个孩子,可是被醉酒的丈夫失手打死了,说到伤心处,女人禁不住啜泣起来。
杨辰问她,“苦吗?”
“苦,太苦了。”女人流着泪说,“从丈夫家逃出来,我就一直做这个,说实话,我受够了,每天都像活在地狱里。”
杨辰沉默半晌问道,“那你想解脱吗?”
女人问:“想。怎么解脱?”
杨辰忽然翻身上来,掐住了女人的脖子,不顾她剧烈的挣扎,直到把她活活掐死。他拂去女人脸上的泪水,合上她惊恐的眼睛,说:“现在,你解脱了。”
杨辰杀了女人,想让毛老大找个冥婚,把她给配了,没想到见面之后,另外三个同伙扇了他好几个耳光,又狠狠打了他一顿,揪着他的衣服领子骂道,“臭裁缝,你能不能懂点规矩?”
“什么规矩……”
“对什么人下手,选什么样的目标,只有毛老大说了才算!你以为你是谁啊?万一出了什么事,露出了马脚,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!”
“这一次,就先饶过你,还有,毛老大说了,让你赶紧去把尸体处理掉,做的干净点,别留下什么尾巴!”
杨辰只能找个野山坡,挖了个坑,把女人的尸体草草地埋了,连一身新衣服都没来得及做。晚上的时候,他做了个梦,梦见那个女人怨恨地盯着他。杨辰并不感到恐怖,只是感到悲伤,他醒来的时候,发现枕头被泪水打湿了。
他买了一对手镯,回到唐洼镇,却听人说,阿玲出去打工了。
3
毛老大开了一辆面包车,载着他们去往城里。杨辰很奇怪,他们选择的目标,一般都在偏僻的乡村地带。毛老大笑道:“今天,我带你们去见见世面。”
面包车在一个豪华酒店门前停下,出来一个老板模样的人,与毛老大很熟络地攀谈了几句,然后低声问:“东西到了?”
毛老大得意笑道,“到了,上乘,包你满意。”
老板点点头,带着他们去了另外一个地方,是一个冷库。冷库里面,摆着一个棺材,里面躺着一个年轻人,与老板的模样有几分相似。除了他们,现场还有两个做法事的祭司,棺材前,已经摆了香烛、元宝、果盘等配冥婚需要用的东西。
看到棺材里的年轻人,老板脸上的表情就异常悲戚,说:“儿啊,爹给你找了一个好媳妇,你在下面就好好过吧,爹每年都给你烧十万块钱的元宝。”
毛老大问老板钱准备好了吗?老板却说,先要验验货,才能给钱。
毛老大点点头,朝其他三个人示意。另外三个人去面包车后厢里抬出了一个大袋子,搬进来,拉开拉链,老板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下,点点头,表示十分满意。
杨辰也看到了袋子里的人,顿时如遭雷击,那个姑娘,赫然就是阿玲。并且她还没有死,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,很明显是被人下了药,
杨辰当场就要发飙,被毛老大拽到了一边去,训斥道,“你干嘛,找死啊?”
杨辰怒道:“不是配冥婚吗?为什么要用活人?”
“你懂啥,这叫‘活人阴配’,只有有钱人和大老板才这么干!这样的冥婚,能帮他以后事业顺风顺水呢!”
“毛老大,我们干这事,会遭报应的!”
“报应?”毛老大嘿嘿干笑起来,“干我们这行,还怕什么报应,多赚点钱才是真的。你知道这一票我们能赚多少?”
说话间,阿玲好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,惊恐地看着这一切。她想大叫,嘴里却被塞了一块布条,然后被强行关进了棺材里,祭司拿出红线,要将她和死尸绑在一起,开始走配冥婚的流程。
杨辰双眼血红,想要冲上去,却被毛老大的三个手下死死按住。杨辰几乎要疯了,张开嘴狠咬一口,那人吃痛,放开了他,杨辰得了空隙,没命般地朝外跑去。
毛老大见势不妙,立刻喊道,“快,捉住他,别让他跑了!”
杨辰刚跑到外面,就掏出随身带的剪刀,猛不丁地一个转身刺死了追上来的同伙。这时,他已经上了面包车,发动起来,又把另一个追上来的同伙撞飞了出去,接着直接冲到了冷库里。因为他们这个团伙有时候会上山炸墓找女尸,偷那些刚刚下葬的尸体配阴婚,所以车里还有两捆炸药。杨辰把炸药点了,丢了出去,直接就把冷库给炸崩了。趁着混乱,杨辰拉开棺材盖,抱着阿玲就跑了出去。
冷库里被炸的一片狼藉,所有人都被炸死了,唯独毛老大还活着。他从废墟里爬出来,满脸是血,一只眼睛已经瞎了。而另一只眼睛却闪烁着狠毒的光芒,像是一只恶狼一样。
杨辰不知道现场都有谁被炸死了,所以他不敢回到唐洼镇,唯恐毛老大找过去遭到报复。阿玲的精神状态又十分混乱,他只能在居民区里租了一间民房,暂时安顿下来。
因为受了刺激,阿玲像是失心疯了一样,整个人都要疯掉了,杨辰寸步不离地守着她,任凭她打他,挖他,把他肩膀上咬的鲜血淋漓。一直过了两天,阿玲的情况也没有好转,这天,阿玲正在哭叫,杨辰突然捂住了她的嘴,不让她出声,因为他从空气里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。
隔着窗户看去,杨辰果然看到了毛老大的身影。这个人像是一条猎犬一样,竟然循着踪迹找到了这里,危险就距离他们一步之遥。
尔后,毛老大忽然抬头,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!
杨辰一下子拉上了窗帘,心头怦怦直跳。他知道,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,必须立刻离开。他带着阿玲出门,往唐洼镇上奔去,却没有回镇子里,而是去了山神庙。那是一座久已废弃的庙宇,在山沟里的深处,杨辰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,一般人不会知晓这个地方。
冬天的风呼呼地吹着,像刀子一样。山神庙破败不堪,四处漏风,杨辰抱着阿玲取暖。终于,阿玲的神智慢慢地恢复了正常,两只眼睛也有了神采,她说自己好渴。
杨辰让她呆在这里哪也不要去,自己出门去找水。可是等到他找到水回来的时候,发现毛老大已经摸到了这里,并且拿着一把匕首劫持了阿玲。
阿玲再次陷入了惊恐的回忆,只是瞪着眼睛,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只剩下一只眼睛的毛老大十分骇人,狞笑道,“狗日的臭裁缝,不仅折了我的六十万,还折了我的三个兄弟!你要知道,我们可都是过命的,这笔账,怎么算?”
他说着,手里的匕首一点一点切入阿玲的皮肤,鲜血渗出来,他很兴奋,很享受这种报复的快感。
杨辰急了,跪在地上道,“你别伤害她,我什么都答应你。你不就是想让我死吗?你放了阿玲,换我来。”
“呵呵,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?我先折磨死这个女人,再慢慢折磨你,告诉你臭裁缝,你们一个都跑不了。”
惊恐的阿玲受不了这种刺激,突然大叫一声,一口咬在了毛老大的手背上,毛老大吃痛,狂吼一声,刀子朝着阿玲的身体就捅了进去。杨辰双眼瞬间血红,冲了上去,扑到了毛老大,掏出剪刀,在他胸口上“扑哧扑哧”捅了好几个血窟窿。
他转过头扶起阿玲,看到她身下的血迹流成了一滩,双眼正在慢慢失去神采。杨辰痛不欲生。
没过几分钟,阿玲就停止了呼吸。
杨辰从未有过的平静,他给自己和阿玲做了一套新衣服,然后布置了香烛,点心,祭品,在山神庙里挖了一个浅浅的坑,自己喝了一瓶百草枯,然后和阿玲一块躺了进去。他用一根红线将两人绑了起来,掏出手镯给阿玲戴上,然后紧紧地抱着她闭上眼睛,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。
一阵冷风吹了进来,毛老大还没有死透,他又苏醒了过来,艰难地爬出了山神庙,求生的本能让他朝着山外爬去。夜色如墨,终于下雪了,纷纷扬扬的雪片朝地面飘洒着,毛老大身上覆盖了一层白色。他终于爬到了山口,看到迎面开过来一辆大货,他觉得自己就要得救了,伸出手虚弱地挥舞着,可是大货根本就没看到他,径直从他身上碾了过去。
“咯噔”一声,大货车颠簸了一下。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朝窗外看了一眼,说:“哥,可能压死人了。”
“怕啥,”司机嘴里叼着烟,“又不是没压死过。”
山神庙里,一只老鼠钻了出来,嗅了嗅,开始偷吃香案上的点心,一不小心碰到了蜡烛,吱吱的叫着跑了,蜡烛引燃了庙里的破帷布,不消一会儿工夫,整个山神庙都烧了起来,随后轰然倒塌,将一切都掩埋在了下面。熊熊的火焰燃烧着,将飘落的雪花激荡地四下翻飞。
杨书达还没有睡,他从福利院的窗户向外望去,看到远方有一团模糊燃烧的火焰,就像绽放在雪夜里的花朵。他痴呆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那里,忽然间笑了。